永远的女孩

14已有 309 次阅读  2011-11-24 15:15   标签女孩  normal  black 

                《永远的女孩》  作者:

  又到清明了,江边小小的山坡上落红遍地,鹧鸪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每年这时,总会有几个男孩和女孩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一个同学,一个朋友,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女孩。
  他们很少说话,只把一捧一捧的花瓣撒在那个小小的坟上;碑上的女孩也不说话,只让一抹凄婉美丽的笑点点滴滴地渗入他们的心里。
  哦,生也女孩,死也女孩,女孩不老,女孩永在我们心间!

潇洒女孩

  女孩叫王颖,浙江某市第二中学高二年级学生。三八妇女节,刚好是她的生日,只是她似乎并不乐意,她说,她只想做个女孩,一个快快乐乐的好女孩。


  做个女孩真好,可以大模大样地把一颗泡泡糖从校校门口一直吹到教室。有时,因为笑得太疯把糖落了,半道里,拉了女伴再往回跑。正午的阳光里,卖糖的老爷爷对着女孩眯眯地笑。


  女孩喜欢唱歌,只是嗓子不大争气,沙沙的像空转的录音带。于是女孩只拣流行歌曲唱,特别钟爱粤语唱法,一首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会唱得如醉如痴。尽管长得有些像王祖贤,却更欣赏张曼玉;先是被小虎队点化得又青又涩,后又跟周润发玩起了深沉……群星灿烂,女孩尽情地喜欢,尽情地选择,在那些似懂非懂的歌词里,把一颗少女的心揉搓得韵味无穷。


  女孩也喜欢看书。从琼瑶到李清照到金庸再到海明威;从唐诗到侦探科幻到生活小百科再到世界博览、世界航空。她会在银杏叶子上抄上一首首小诗,寻找几分人比黄花瘦的典雅;也可以让一连串的足球明星的名字像英语单词一样轻快地从口中吐出。有时,她会在星期六下午偷偷跑出去看一场录像,再乘兴和男同胞打一场台球。女孩似有一份独特的天赋,别人花许多力气啃背的东西,她却可以过目不忘,所以女孩学习极好,她就把大块的课余时间一块一块地分给了她的各种爱好。


  女孩还喜欢跳舞,她有一双修长的腿,小时候,就曾在外国朋友面前跳过孔雀舞。但女孩害怕体育,尤其害怕跨栏,跳箱,有时牙齿一咬,拖泥带水地过了,下地时踉呛了好几步,但仍没忘记把双臂像体育明星那样高高举起。


  女孩有时会冲着父母撒娇,发脾气,女孩从不当面道歉、认错,可女孩会悄悄去做爸爸妈妈高兴的事情。也许,在妈妈生日时,偷偷在妈妈床头放上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有时,不惜牺牲周末的录像和台球,乖乖跑回家去为父母烧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


  女孩当然会有男孩欢喜,尤其是这么一个漂亮、活泼、聪颖的好女孩。于是,女孩收到了好多男孩朦朦胧胧的信,接到了好多飘飘渺渺的期待。女孩把它们全放在一个小铁盒子里,然后潇潇洒洒地寄回一个劝告,捎去一句戏谑,或者,干干脆脆说一声NO”。女孩又是无牵无挂,蹦蹦跳跳一派乐天模样。当然也有自作多情,没完没了的,那只能自讨没趣了。女孩喜欢班里所有的同学,快快乐乐挥洒着她的那一份真纯。


  女孩的心好高,她说她不会在泥潭里栽跟斗。女孩的未来在明丽的蓝天上,女孩喜欢对着飞翔的小鸟哼我的未来不是梦……”。当然不是梦,女孩想,只要自己实实在在做起来。女孩喜欢缤纷的颜色,在一次你最喜欢的色彩的民意测试中,她用彩笔写上了两个字――七彩。女友们说,女孩的心好大;女孩调皮地一笑,说,那是因为世界太大,生活太美!

女孩不哭


  可是,女孩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凶。
  平时,她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病,只是近半年,她特别不喜欢长跑,每天晨跑,肚子总会隐隐发痛。可她从没对老师说过,只是有时悄悄溜一下号。
  6月初,800公尺测验,考试是不好溜号的。路,真长啊!跑到第二圈,她觉得下腹部胀痛得厉害。汗是早出了,湿透了衣服,湿透了秀发。同学们伸出手拉她,她拒绝了,女孩不喜欢掺假的东西。到了,终于到了,三分四十秒,不错的成绩!朋友们为她欢呼,可她已没有精神笑了,她觉得好累好累,苍白着脸,咬着嘴唇。好友关切地走过来,她只嘟哝了一句:肚子又痛了,不,似乎是胃痛。


  那天放学她回了家,告诉妈妈胃痛。晚饭时,妈妈特地为她烧了稠稠的稀饭,可女孩却要吃妈妈炒的蛋炒饭。你不是胃痛么?妈妈说。现在又好了!女孩调皮地一笑。


  唉,小女孩的病,六月里的云,风一吹,又是万里晴空。妈妈也没再在意了。
  可惜,那块乌云吹不走了。一周后,又是双扛、单杠测验。女孩有点紧张,下杠时,双手一软,腹部在杠上硌了一下。叭嗒,她从杠上掉下来了,痛得紧紧蜷缩起身子。这以后,肚子就一直在痛。也许碰伤了。”女友说。不,也许我肚子里生瘤了。女孩自己用手在腹部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哪会呢?伙伴们说。是啊,哪会呢?正是豆蔻年华,谁会相信那些凶险的病真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一个星期,女孩照样上课,照样玩耍,甚至照样参加晨跑。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有堂体育课。看着大家忙碌地换衣换鞋,女孩落寞地说:下午我不能上课了,去医院检查。


  女孩走了,走得平平常常,就如往常任何一次离校。没有人送她,她也没有回头。只是女友在后面问:要不要打明天的开水?““当然!女孩说。


  可女孩这走就再没回来。医生几乎是一伸手就触摸到那个碗大的肿块了。接下去就是检查、化验、诊断:内胚窦瘤,一种凶险的癌症!父亲被这个严酷的现实打懵了。


  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

     一回病房,女孩就急切地问。父亲真想上前去把女孩紧紧抱住,呵,如果可能,就让爸爸代你去面对这可怕的现实吧!
  可是不能,父亲只能把痛苦独个儿吞下,故作轻松地告诉女儿,那只是个良性瘤子,必须立即开刀。
  女孩乖乖地躺在手术台上了。女孩不哭,女孩知道只有拿掉那个该死的瘤子才可以上学。手术是成功的,可开刀所见却叫人揪心,肿块直径有23厘米,而且已经咯破,引发了腹膜炎……哦,女孩!


  如果早半个月发现,如果不在单杠上硌破,如果女孩多一点娇气……这么个大瘤子长在肚子里,是不会不难受的呵!父亲痛悔得直打自己的脑袋。


  女孩从深深的麻醉中醒过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恶梦!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女孩轻轻睁开了眼睛,哦,妈妈,太阳真亮!女孩马上想起了阳光下的校园,校园中的老师、同学!还有一个多星期后的毕业会考,也许,还能赶得上。
  于是,一到学校放学的时候,女孩就把眼睛对着门口。女孩子们来了,她们讲学校的功课、课堂的轶事,还有散落在校园中各式各样属于女孩的小秘密……


  女孩闪着眼睛笑眯眯地听,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女友说:你好漂亮!是么?女孩笑了,悄悄告诉女友,她还长高了一公分。哦,1625米,太棒了!女孩把脸贴着床头的布娃娃,娇羞中平添了许多美丽。
  只是,在大家要离去时,女孩就会显得落寞,再坐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男孩也来。男孩子走进病房,显得有点腼腆。他们似乎一下子还不能把那个躺在白床单中的女孩和校园中的潇洒女孩联系在一起,而且,他们也实在不知道他们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第二次,他们就学聪明了。他们预先写好了纸条,你一句,我一句,完全自由,轻快放松,然后,把这些纸条折成了纸飞机。


  窗户打开的时候,夕阳刚好在窗玻璃上跳舞。这时候,纸飞机就一架一架地从金色的阳光中飞进来了,最后才是排嘻嘻哈哈的傻笑着的脸。


  哦,如果没有盐水瓶,没有白床单,没有这浓浓的药味,和同学们在一起,她又成了一个快快活活的女孩。
  女孩天天都盼望着回到同学们中间去。可是,她却等来了和同学们更长久的分离。医生说,她必须到杭州去接受化疗。女孩惶惑了:可是我还要参加考试呀!


  女孩终于没有参加考试,参加考试的同学也不能来为她送行。咔嚓、咔嚓、咔嚓,火车喘了一路,女孩想了一路。下车时,女孩对爸爸说:只要能快一点回到学校,什么苦我也吃。
  女孩真的吃苦了,吃了很多很多苦。


  因为化疗,女孩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不能吃一点东西,连喝白开水也呕。若是有人刚吃了一点青菜,漱过口后站在她面前,她也会拼命捂住鼻子。可女孩戏说自己的嗅觉简直可以去替换缉毒队的警犬。


  因为化疗,女孩手上扎针的地方全发了黑,这是中毒迹象。可女孩给同学写信,说:跟武打小说中的黑鸟一样,说不定等我打好化疗,变成百毒不侵了呢。


  女孩每天要喝好多药,女孩说她把它们当作酒来干。
  女孩刚刚剪的若男头因药物反应,成把成把往下掉,女孩说她正可以借假发来感受一下长发飘飘的潇洒。
…… ……
  女孩没哭,真的没哭,她只是紧紧抓住那一线希望――打完一个疗程,马上回家,马上上学,赶上高三学年……


  即使在她知道自己已经交出了做一个女孩的权利,她也竟然没掉一滴眼泪……
  在一次查房时,她听到两个医生在讲她的病情。
  一个问:她的月经情况怎么样?
  一个答:她已经不会有月经了,已作了盆腔清扫,子宫、卵巢已全部切除。
  不知女孩是否能清楚这盆腔清扫的分量,她只是急切地去问父亲。父亲语塞,沉吟良久,终于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女孩没有再追问,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窗外有一株夹竹桃树,粉红色的花正欢欢喜喜地开。

许久,女孩回过头看着满心惶恐的父亲,说:

不要紧,以后,我会领养一个孩子……”


  哦,女孩,她懂得了这清扫的分量!父亲止不住热泪滚滚。可女孩不哭,女孩更懂得现实的分量。既然恶运已无法回避,就只能坦然接受别无选择,更何况,这不影响她学习。只要可以继续学习,女孩就可以和命运作一番抗争。哦,学习!女孩疯了似的让爸爸拿来了课本,练习……

女孩的世界


  这黑沉沉的梦,真长呵!一只小小的船,一次又一次地挣出汹涌的浪谷,可怎么还不见那阳光下的绿洲?
  学校,就是女孩整个儿的世界;同学,是这个世界中明亮的星星。想极了同学的时候,女孩写了一首星星的诗,女孩写:一百一十只眼睛,像一百一十颗星星,在我心中闪烁。在黑暗里送给我光明,在孤独时带给我力量,在寒冷中捧给我温暖。永远不忘,永远不忘,一百一十只眼睛,一百一十颗星星……
  那是一块像白雪一样纯洁美丽的天地,一片像百花园那样绚丽烂漫的风景,一个像星空那样神秘朦胧的世界。女孩短短的十六年生活中,有十一年是在学校度过的呀,她怎么会不用她整个儿生命去挚爱它、眷恋它、想念它、渴望它!
  可是无情的病,硬是一步紧一步地把它从女孩手中夺走了;无情的水,竟是一浪高一浪地把那只小小的船打下了谷底。小小的船实在承受不了了啊,小小的心实在支撑不住了啊,女孩哭了。女孩的爸爸说,女孩自生病至离去,只流过两次眼泪……


  一次是在得知她终于要休学的时候。
  刚刚熬过了一个疗程的化疗,捱过了漫长的十五天,本以为马上可以回家,马上可以上学,可医生的一句话,把她这么多天的苦苦思念打碎了。化疗还是要打的,时间长着呢!休学是不可避免的了。
  女孩哭了,哭得凄婉而哀伤。女孩问爸爸:为什么夺走了我这么多东西,还要夺走我读书的机会?为什么别人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学习,我却只想读书也不可以?
  哦,为什么?爸爸不能回答,妈妈不能回答。女孩不知道,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老师,同学,她生命中还剩下什么!?


  女孩变得沉默了,她常常对着窗外的夹竹桃发呆。她们教室窗外也有一株这样的夹竹桃,有太阳的日子里,她可以在座位上捉到夹竹桃花的影子。可现在,它们离她好远好远。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女孩就在一张又一张的纸上又画又写。傍晚,妈妈为她收拾东西,看见枕畔的本子上写满了同学的名字,她是在默写教室里的座位表呵!


  女孩天天盼等着同学的来信,她把那些信珍藏在枕头下面。那是一份奢侈的享受,一个生气勃勃的世界。女孩从不舍得一次看完,总是看一段,然后闭上眼默默回味一番,再又抽出信笺……这时候,妈妈从不打扰女儿,妈妈知道,那是女儿的世界。


  一个多么诱人、多么丰富的世界。


  女孩也给同学写信,女孩说:我常想学校里的事,这的确会让我开心一会儿,但想过以后却更伤心。罢罢罢,还是不去想吧,但却总也无法忘了你们……
  仍是会回忆起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那一句句普通的玩笑,或是一个彼此都心领神会的眼神。但心里的那份感觉,真的很淡,仿佛那些都是些很久远的故事了……”
  可女孩毕竟是女孩,女孩不想用自己的信去把别人的生活也弄成灰暗的色彩。女孩告诉女友,因为生病,她似乎又长高了005公分,停了化疗,她长胖了,足足重了一斤,如果不是生病,我现在的身材还真算可以了。
  女孩还迷上了唱歌。一天,忽然唱到了《大约在冬季》,就疯了似的翻来覆去地唱,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哦,冬季,多么遥远,女孩沉醉在那一份缠绵与牵念中了……唱完了,女孩就在信上写: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真的,也愿大家好。
  第二次流泪已是9月初了。化疗的第一个疗程结束,准备第二个疗程。
  多好呵,又可以捧着碗吃饭,又可以站在镜子前静静打量自己,可以偷偷去姑姑家看录下的奥运会比赛,可以闲闲地看各种小说……可是,怎么说呢,生活中总是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她终于对爸爸说:我要回家!
  爸爸也真同意女儿回家了,学校马上开学,弟弟也该上初中了。
  一踏上故乡的土地,女孩就觉得自己真的好了。一件红格子衬衣,一条新潮高腰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孩娇美的身材。女孩对来看她的同学说,她要回校了;女孩对邻居们讲,她要上学了。女孩迫不及待地整理课本、文具,女孩把一双眼睛切切地盯着爸爸妈妈:哦,上学,上学,我只要上学!
  爸爸也真想让她上学,那是她梦魂萦绕的地方呵!女儿记挂着那里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个同学,甚至是食堂买菜的长队,校门口卖泡泡糖的老爷爷……可是,她能吃得消每天来回的奔波?她能坐下那一个又一个的45分钟?更重要的是,她的病已经转移,随时可能复发,万一……可这又如何去对女儿说?


  听着她兴致勃勃地与同学说,爸爸没吭声,听她高高兴兴与邻居讲,妈妈也不响,到了第二天清晨,女儿整好书包催着爸爸出门时,爸爸沉默了……哦,不行,不行,不行!
  女儿哇地哭了!哭得回肠荡气,哭得委屈绝望,哭了足足一个小时,女儿可从没这么哀哀切切地哭过啊!爸爸妈妈后来回忆起来痛悔不已,那天,为什么不让她去一次学校呢?就去一次也好啊!让她再过一天校园生活,再听一听上课的铃声,要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呀!


    哭过的第二天,女孩又开始发起了低烧。父母吓坏了,马上送到当地医院,马上又开始化疗,女孩,又陷于药物之中了。虽然回到了故里,校园却咫尺天涯,这时,她多么盼望着同学们来看也呵!


  可那几天里,同学们竞一个也没有来。也许是刚刚开学比较紧张,也许是以为来日方长,可谁知这一大意,竟铸成了永久的遗憾。后来,听女孩的父母讲起女孩的苦苦盼等,女孩们后悔得失声痛哭,男孩们则发了疯似的捶打墙壁。可这一切又有何用,她是永远听不见、看不见了呀!她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大家竟一个也没来得及去送她!十六七岁的孩子,第一次意识到了死的严峻!


  她妈妈说,她进医院后四天,医生就通知必须马上送杭州。走的前一天傍晚,女孩说她想上街看看。那时,她已很难行走了,妈妈就用自行车推她,妈妈知道女儿的心思,女儿是想去碰碰她的同学。可是,过尽千帆皆不是,走了一回,女儿累了,怏怏地回到家里,过了最后一夜。


  第二天是星期天,中午的火车。一大早,女孩又叫弟弟去等在电影院门口。女孩知道那天是她们学校包场电影。女孩叮嘱弟弟:只告诉他们她又要去杭州了……也许他们很忙……弟弟去了,站了大半天,怏怏地一个人走了回来,原来上午是初中同学看,下午才是高中,可下午女孩已在火车上了。
  女孩就默默地趴在桌上在纸上乱画,女孩说:今天不见,只怕我们会分得越来越远了……分离,每一笔画,都是一支利剑,直逼我的心头……”莫非女孩有了什么预感?可女孩从没为病说过什么呀!


  走了,真的走了,女孩坐上了三轮车。星期天的街上真热闹,女孩睁大了眼睛在从群中寻觅。嗨,黄健!忽然女孩开心得大叫。是他,是她的同学,终于见到她的同学了!可是,人有情,车无情,车轮匆匆,女孩只来得及叫一声:让他们来信!再回首,人遮车拦,那同学已被人流淹没了


    我总算看到了一个同学了。

     在告别衡州站台时,女孩抬起眸子对妈妈凄然一笑,却溢出了几多眷恋,几多遗憾,几多无奈。

女孩累了


  第二次到杭州,女孩已有腹水了。女孩问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爸爸说:不会太久的,最多在春节。
  哦,大约在冬季!女孩的眼睛又放出了光彩。刚好同学们又来了信,说大伙等她参加圣诞晚会,还说他们是星期天下午到她家的,可她刚刚离去……女孩笑了,让妈妈快去买信封信纸,她要给同学们回信,告诉他们大约会是在冬季……可是,当妈妈买回信封信纸时,女孩已昏昏沉沉睡着了。女孩太累了,一次抽3500cc 的血性腹水,已严重贫血!太阳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小小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女孩已没有力气再写信了,凶恶的病魔正啃啮着年轻的身体。


  看着她疼痛难忍的样子,爸爸让医生开了止痛片。可女孩不吃,连安眠的安定也不肯吃,我还要读书,吃了会影响脑子。女孩还想着读书!
  一直到了国庆节傍晚,她才主动要求吃止痛片,不是一片,是塞进一把:爸,我实实在在是熬不住了!我太累了,不能再读书了,我只做个待业青年,妈,这还不行吗?


  可残酷的命运还是步步紧逼。晚上八点,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爸爸说:今天晚上我有些害怕,我们说说话,不睡觉好吗?
  当然好。爸爸走过来,坐在女儿身边。
  哦,爸爸老了,几个月的奔波,瘦多了……女儿把头紧紧倚在爸爸身上,动情地说:我对不起你们了!
  爸爸的心碎了,强忍奔涌的泪,抖抖地梳理着女儿柔软的头发:不,傻孩子,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只要……”


  今天过节,病房里真静。爸爸爱怜地扶女儿躺好,打开了电视机:你累了,我们看电视吧!
  正是国庆文艺晚会,女孩就挨着爸爸静静地看,静静地听。其实,早在几天前,女孩就看不清电视了,可她怕爸爸难过,就乖乖地听着那遥远而亲切的歌声。


  渐渐地,歌声远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欢乐颂的乐曲,电视节目在欢乐颂中结束了,屏幕上映出了再见两个字。女孩对爸爸说:我累了,想睡觉了。
  女孩真的睡了,本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爸爸觉得不大对劲,连忙叫醒了等着和爸爸换班的妈妈。妈妈扑了上去,亲着女儿冰凉的脸:颖,你醒醒,醒醒!妈妈跟你说话呵!
  女孩呼吸越来越慢了,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亲爱的妈妈,娇娇地嘟哝了一句:别吵,我要睡了……”


  女孩真的睡了,安详地、永远地睡了,当医生急忙打了一枚强心针后,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就永远停止了呼吸……那正是102日凌晨115分。
  哦,女孩,就这么潇潇洒洒地把她十六年的人生旅程走完了,把永远的青春,永远的微笑留给了爱她的亲友……
  远了,远了,女孩越走越远了……


  叮当,叮当,哪来的铃声?哦,火车已在终点停下了么?这么快?一段旅程就这么结束了,我可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呀……
  我并不急着离去,我默默地站着,注视着这列小火车。叮当,叮当,它喘了口气,又往前去了……
  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你不能要求生命的列车稍微停留,它只能向着妈妈既定的终点飞驰。哦,这生命的列车奔驰起来是那么洒脱,那么富有运动的美感,而它一旦到了终点,就只能永远地凝滞在时间之旅的某一车站了……”


  哦,永远!尽管遗憾,可终究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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